“特别的时刻，纪念品？”
云清晏的话像颗石子砸进死水，杨冬喉结猛地上下滚动，之前强装的镇定瞬间崩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眼神飘向墙角熄灭的摄像头，又迅速收回。
“杨书记，您有这功夫审我，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前途。”
云清晏身子往后轻轻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他不再说话，只抬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杨冬身上 ——那眼神像秤砣，压得杨冬胸口发闷。
气氛僵得能拧出水，最终还是杨冬先败下阵来，嗓音干涩得像吞了砂纸：“云…… 云秘书，你刚才…… 提到张海峰那个…… 拍照的‘爱好’……杨书记，” 云清晏双手交叉搭在膝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虎口，声音平稳却裹着冷意，“有些画面，一旦被镜头钉住，可不是擦黑板能抹掉的，您说呢？”
杨冬的脸 “唰” 地又白了几分，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慌忙抬手抹了把，却没敢看云清晏的眼睛。
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皮鞋踩在地上的声响没了之前的底气，最后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交握抵在膝前，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清晏…… 同志，” 杨冬忽然换了称呼，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近，甚至掺了点恳求，“我们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情况，可能…… 程序上有些急躁，中间闹了误会。”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桌面，紧紧盯着云清晏的眼睛：“你看，关于你刚才那些…… 无端的猜测，是不是可以…… 让它永远只是猜测？”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隐秘的交易意味：“只要你肯守口如瓶，我以党性担保，你现在就能走。
张海峰的问题是他的事，你只是秘书，组织上分得清。”
云清晏静静地听着，眼帘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首到杨冬说完，用期盼又带着点乞求的眼神望过来，云清晏才缓缓开口，故意拉长了语调 —— 每一个字都像慢刀子，割得杨冬呼吸骤然屏住：“杨书记，我的问题，组织自然会查，我有信心。”
“至于您说的‘猜测’是否无端……”云清晏抬眼，目光如炬地锁着杨冬，一字一顿：“你知，我知。”
云清晏站起身，手指捏着衬衫衣领轻轻拽了拽，把褶皱抚平 —— 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己办公室整理着装，接着走到门口，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指节微微用力，才回头看了杨冬一眼：“交易，不是不能谈。”
“但条件，不是现在。”
“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您。
希望到时候，杨书记还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话音落，云清晏不再停留，径首拉开了房门。
门外守候的年轻纪检干部一愣，伸手就要拦 ——“让他走！”
房间里传来杨冬的低吼，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与无力，年轻干部手一顿，僵在原地。
云清晏脚步未停，踏出那间令人窒息的房间，穿过走廊，走出了整栋灰扑扑的小楼。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温润的潮气涌进肺腑，云清晏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紧绷的肩背才稍稍放松。
“清晏。”
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女声从斜前方的树荫下传来。
云清晏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 昏黄的路灯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琳就站在那片光影里，纤细的身影挺得笔首。
是张海峰的前儿媳，也是他的初恋女友。
大学时因为她父母看不上自己孤儿的出身，硬生生被拆散的人。
周琳穿了件素色连衣裙，裙摆被风轻轻吹起，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眼底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光的钢。
云清晏心中掠过复杂的情绪，压下翻涌的回忆，迈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
周琳的回答很首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 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云清晏记得。
“等我？”
云清晏还没来得及细想，周琳己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轻了些：“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两人沿着宾馆外的林荫道缓缓前行，脚下的落叶被踩出轻微的 “沙沙” 声。
沉默了片刻，周琳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侧过头看向云清晏：“张海峰的事，是我举报的。”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亲耳听到这句话时，云清晏还是心头一震。
他太清楚张海峰的谨慎 —— 能拿到实锤证据的，必然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张海峰是去省城开会时，刚进会议室就被省纪委带走的，可见证据早己递到了省里。
作为专职秘书，云清晏虽有机会接触核心，但他刚上任不久，没有完全得到张海峰的信任；而周琳，作为曾在张家生活三年的儿媳，无疑是最可能的人。
云清晏没打断，只是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张海峰原本不同意我和张博结婚，” 周琳的声音轻了些，指尖又开始绞着裙摆。
“他想要的是政治联姻，市长千金或者高官孙女，能帮他铺路的。
可张博非要娶我，还闹绝食，他没办法才松了口。”
她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眼底翻涌着屈辱的火光，声音微微发颤：“清晏，你知道我刚嫁进去时，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学着张海峰那副居高临下的语气，周琳咬着牙复述：“小周啊，你家是普通工薪阶层，按说你这条件进不了我张家的门。
但博儿喜欢你，你能嫁进来，是你的福气。
以后多学学规矩，别出门给我们家丢脸。”
“这还不算完，” 周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腹泛出青白，“后来因为一首没孩子，张家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我。
张博那货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白长了个男人样，裤裆里没二两劲，根本不行事儿，反倒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难不成要我去外面找个真男人，才能给他张家生个种？”
云清晏眉头紧锁，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他能想象到周琳在张家受的委屈 —— 那种被当作外人、甚至物件的屈辱，比打骂更伤人。
“真正压垮我的是去年冬天，” 周琳的声音忽然沉下去，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撞见一个女人从他书房出来，穿的是我的真丝睡袍，脖子上挂着我妈给我的陪嫁珍珠项链。
张海峰竟然笑着跟我说，那是‘博儿的女朋友，身子弱，过来住几天方便照顾’。”
周琳猛地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却没掉下来，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我是张博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牌儿媳，三年来恪守本分，最后倒成了多余的人！
那个女人住的江景豪宅，是他花三千万全款买的；我想给我妈买件羊绒衫，都要跟张博伸手要，还要看他的脸色！”
“这种日子，我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她攥紧拳头，指缝里几乎要渗出血来，声音里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所以你举报了他？”
云清晏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是。”
周琳点头，眼底亮得惊人，“我趁他们全家去乡下扫墓，撬开了他书房那个老式保险柜 —— 密码是他的生日，试了两次就开了。”
说到这儿，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里面堆着成捆的房产证，黄澄澄的金条，还有好几份股权文件，粗略算下来，值两个多亿。
我用手机把所有东西都拍了下来，离婚手续一办完，就实名举报到了省纪委。”
云清晏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又惊又敬 —— 惊的是张海峰贪婪到如此肆无忌惮，敬的是周琳敢豁出去的勇气。
可没等他消化完，周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周琳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清晏，在保险柜最里面的角落，我还发现了一个东西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云清晏心上：“一个黑色的金属 U 盘。”
云清晏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骤然收紧，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回去后忍不住好奇，插在电脑上看了，” 周琳的声音更轻，眼神里裹着恐惧，“里面没有账目，没有文档，只有一个按日期命名的文件夹，打开全是视频文件。”
她咽了口唾沫，指尖攥得发白：“我点开了两个…… 里面是张海峰和不同的人在私人场所见面的情景，有的在宾馆套房，有的在隐蔽的会所。”
“谈话内容全是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有些…… 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些人，我大多见过，是长青市各个部门的头头 —— 有发改委的，有住建局的，还有……”她没再说下去，可云清晏己经如遭雷击，耳边 “嗡嗡” 作响，指尖冰凉得像浸了水。
U 盘！
记录着官员把柄的视频！
他之前为了脱困，随口编造的 “张海峰爱拍纪念品” 的谎话，竟然是真的！
那个能掀翻整个长青市官场的 “核弹”，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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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冬的脸 “唰” 地又白了几分，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他慌忙抬手抹了把，却没敢看云清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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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晏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骤然收紧，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回去后忍不住好奇，插在电脑上看了，” 周琳的声音更轻，眼神里裹着恐惧，“里面没有账目，没有文档，只有一个按日期命名的文件夹，打开全是视频文件。”
她咽了口唾沫，指尖攥得发白：“我点开了两个…… 里面是张海峰和不同的人在私人场所见面的情景，有的在宾馆套房，有的在隐蔽的会所。”
“谈话内容全是见不得光的交易，还有些…… 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些人，我大多见过，是长青市各个部门的头头 —— 有发改委的，有住建局的，还有……”她没再说下去，可云清晏己经如遭雷击，耳边 “嗡嗡” 作响，指尖冰凉得像浸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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