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雪夜与你告别

妈妈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每年圣诞节，她都会给我堆雪人、织手套、讲童话故事。

直到五岁那年，爸爸入狱，妈妈改嫁。

她告诉我：“小优，到了新家你听话些，让着点叔叔的女儿好吗？记住，妈妈永远最爱你。”

我很听妈妈的话，让了玩具，让了糖果。

直到下雪那天，叔叔的女儿抢走了我最心爱的手套。

争抢间不小心把她推倒在地。

妈妈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狠狠掐着我的耳朵骂：

“不说告诉你让着姐姐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讨喜的东西！”

我跪在雪地里不停道歉：

“对不起妈妈，我好冷。”

“那你姐姐就不冷吗？这么怕冷，你就堆十个雪人给她赔罪！”

我被关在门外，手没有知觉般拼命堆着雪。

一个、两个、三个…九个。

渐渐地，四肢冰冷发僵，雪花堆积在我身上。

直到自己被冻成第十个雪人冰雕。

妈妈，乖乖完成的话，我还是你最爱的小孩对吗？

屋内，甜甜大声说：

“妈妈，我想出去玩！”

妈妈给她穿好羽绒服，用耳罩围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去吧宝贝，不要冻着啦，妈妈会心疼的。”

“还有，别去帮那个烦人精，这次我非要让她长长记性。”

妈妈会觉得我烦吗？

我不信，她明明最爱我了。

她会给我梳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公主头，会每周都带我去游乐园。

还说要每年都给我织一副手套，见证我的成长。

甜甜跑到我面前，扑哧笑出声。

“你睫毛上都结冰啦，看起来丑死了！”

她戴着我的手套，用力戳我脸颊。

“又冰又硬，还是紫色的呢哈哈哈哈哈。”

我不在乎她的嘲笑，渴望地盯着手套。

张嘴恳求，声音小到可怜：

“可不可以…还给我…”

“想要？”甜甜顽皮吐舌：“也不是不行，反正妈妈已经答应给我织新的了，但你要学小狗汪汪叫。”

“汪，汪，汪。”

热泪从眼睛流出，瞬间结了成冰。

“骗你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妈喊她：

“甜甜，外面多冷啊，进来喝温牛奶暖暖吧。”

可是妈妈，我好像已经快被冻僵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屋内那道温柔的身影呼喊：

“妈妈…救我…我好像要死了。”

甜甜生怕被听到，脱下手套，恶狠狠塞进我嘴里。

“那你就快点去死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嫌，连你妈妈也希望你死吗？！”

屋里壁炉闪烁的火苗，在我眼里逐渐变得涣散。

我拼命睁眼，想努力保持清醒。

直到妈妈最后的声音传来：

“别管她了，她不是嚷嚷着冷吗？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真的冻死！”

听到这儿，我长舒一口气。

最后一丝求生的渴望也没有了。

眼睛渐渐闭上。

开始思考如果妈妈发现我死了，是难过自己曾经最爱的小优已经不在。

还是庆幸自己少了个拖油瓶呢？

我爱妈妈，也希望妈妈爱我。

所以这是一道无论她怎么选，我都会难过的问题。

好在妈妈不会发现。

甜甜仅仅只是咳嗽了两声，她就火急火燎地抱着她赶去儿童医院时。

妈妈直直略过我的尸体，连余光都没有留下。

终于，六岁的我，死在了自己最喜欢的冬天。